袁枚的《祭妹文》摈弃一般祭文中那种矫饰、谀扬的假大空通病,语出肺腑,哀惋率真。它以“看来字字皆是血”般的描述、叙说,表达了一种痛断肝肠悲怆欲绝的不寻常的兄妹之情。在此针对文中五处违背常情俗理的细节作分析探讨,进而谈谈袁枚为情造文、以文传情的抒情特点。
一、掎裳悲恸━━见纯情
“予弱冠粤行,汝掎裳悲恸。”兄妹相差为四岁,袁枚20,袁机已年方二八,过了及笄之年,是待字于闺中的大姑娘,已是成年人了。兄长外出,不是生离死别,却要拉住裙子(古代“衣”特指上衣,“裳”特指裙子。男女皆穿),极其悲伤地大哭(恸,极悲伤的哭,程度远胜于“痛”。可见作者选词颇具用意)不止。这“掎裳悲恸”,虽非呼天抢地,哭得死去活来,但此种情形已经违背常情了。“男儿志在四方”,古代男子成年后探亲访友,外出交游是极其正常的事。这袁机自然知道,可她却并非只是拽拽衣服,而是有失闺范地拉着裙子(是否哭倒在地,拽着拖着实难详知),哭喊着舍不得哥哥走。这一违背常情的细节,足见兄妹感情的挚深纯厚。袁枚写此,也正是为了表达这一点。
二、扶案出迎━━显真情
“愈三年,予披宫锦还家,汝从东厢扶案出,一家瞠视而笑。”23岁的袁枚金榜题名中了进士,这的确是可喜可贺值得袁家上上下下欣慰的事。但袁机“从东厢扶案出”,却很是不合常理了,这是作者又一处的细节描写。如果说“掎裳悲恸”时袁机还比较年轻,一时情急失控的话,三年后19岁的袁机,可实实在在是个大姑娘了。据史料记载,袁家为官历代,重教化,讲礼仪,是纯正的书香门第。此时的袁机早已是明经义、谙雅故,颇知封建礼教下的女子该如何“站有站相,坐有坐相,走有走相”了。可她竟不加检点,风风火火地扶着桌案奔出,其行为是失常的,更是失仪的,因此才致使“一家瞠视而笑”。扶案出迎,为大悖于礼教的非常之态,非常之举,也正是这个“非常”,体现出兄妹间那种真挚而浓厚的情意,显示出袁机那种思兄念兄,而兄长一旦归来竟忘乎所以欣喜若狂的真情。
三、阻人走报━━寄笃情
“汝又虑戚吾心,阻人走报。”兄长有病,小妹“终宵刺探,减一分则喜,增一分则忧”;小妹病重,与之情深意笃的兄长却远去扬州。想念兄长——特别是日思夜念的兄长,当属人之常情。按常理来说,当是尽最大的可能,不惜一切的代价,使想念的人快些归来,尽早满足这种渴望才是,但袁机却偏偏要违背常情,阻人报信,而且是直到“绵惙已极,阿奶问望兄归否”,才“强应‘诺’”。这“阻人走报”,这“强应‘诺’”,可谓又一细节描写,它足以说明袁机一直都在为兄长着想,甚至明知诀别在即,仍然还在担心给兄长增添忧虑。这该是怎样的情怀呀!我们不难想象出来,当袁机“阻人走报”“强应‘诺’”时,她那期盼、渴望、忧虑,充满复杂情感的心灵,要经历过多少次刀来锯去的切割,要克制怎样波冲浪击的渴望,要战胜多大思亲烈火的煎熬啊!“阻人走报”,非是爱深情挚,不会使然;“强应‘诺’”,非是切切情笃,难有此举。读来实在悲怆哀惋,感人至深!
四、弃归予喜━━蕴伤情
“故自汝归后,虽为汝悲,实为予喜。”袁机惨遭恶劣无赖的高家子的荼毒,最后虽不能说完全是遭遣而归的,但在当时那个封建礼教大盛的时代——“贞女不出二门”,唯尚“从一而终”,无论你有多大理由,女子归家,毕竟是大忌,是值得悲之再悲,痛心疾首的事。但深谙封建礼教的袁枚却“虽为汝悲,实为予喜”,而且“悲”得并不很“痛”,“喜”倒是“非常”。这自然是有悖常理的细节。当然,袁枚的喜中有着为小妹归来能够得以与尊长、兄弟团聚,尽享天伦之乐、手足之情的共同之乐,也有因为小妹能“扶持”善“办治”,从而大大为自己减轻赡养、筹划等负担的一已之私等成分,然而不难想象,这喜中更有为小妹摆脱那奴役之苦,不再遭受非人待遇,从而得以过上比较正常的生活而庆幸的因素。“实为予喜”,心情是极其复杂的。这是作者非常的思绪,非常的笔法。“为悲”含情,“为喜”亦含情,“悲”与“喜”,皆内心楚楚,黯然情伤。
五、痛悔远游━━示深情
“早知诀汝,则予岂肯远游。”尽管袁枚已“飞舟渡江”,但还是晚了三个时辰,面对他的是惨不忍睹的“四支犹温,一目未瞑”,“忍死”等着见兄长一面的小妹的尸体。这怎能不令人肝肠寸断,抱憾捶胸,呼天抢地,号啕不已呢?生离死别,懊悔未能见上一面,当属人之常情,这无须赘言。但袁枚“字字血,声声泪”的痛悔的哭诉,却有违背伦理之嫌。“早知诀汝,则予岂肯远游”,此说乍看倒是正常:怕死别,不远行。但细细想来就不尽情理了,当时袁机仅仅40岁,根本不到使亲人不敢远离的年龄,何况她只是作者的妹妹,袁枚怎能因为有妹妹在就不离家,不交游呢?古人有云:父母在,勿远游,游必有方。但“勿远游”是因为有“父母在”,这是子女们为尽孝道而作出的行为保障。袁机仅仅是作者的小妹,如此说,就很不妥了。这是作者通过此细节的描述,把对她的感情与对父母的感情等同起来,足见这位小妹在哥哥心中的地位和份量。正因为如此,作者才痛悔远游,于不尽哀惋痛楚当中,表现出兄妹的深情。
无论是袁机行为的“超常”,还是袁枚言辞的“悖理”,都是作者所作的细节描写。是完全为了表现主题的需要而设置的。其“超常”,尽显小妹对兄长的情真意挚;其“悖理”,足见兄长对小妹的爱笃情深。试想,如果没有如此至真至纯的感情,怎会有这般洒泪泣血、字咽句啼、事事关情、语语撕心、哀惋凄绝、至情至理的篇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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