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九八七年深秋的一个早晨,巷子里飘来第一缕面包香的时候,南孙来到了这个世上。她是那种普通到随处可见的女生。有一份清白的家世,一双慈爱的父母。有干净的素色裙子,白色的帆布鞋。南孙的牙齿很白,笑着的时候,眼睛就会很清澈。有轻微的失语症,常常因为发呆而忘记了眨眼睛,看见涌动的人群就会手心出汗……”
我本来是打算就这样开始我的一篇小故事的,可是写到这里才发现很不靠谱,眼睛意外地看见了那只月亮从窗的底角挪到了中间,发出清冷、柔和的光晕。《千与千寻》的插曲就像宫崎峻的动画一样天马行空。此时,久石让的音乐似乎更能喂养我奄奄一息的小耳朵。窗台上,咖啡杯跟勺子在夜色里缠绵,旁若无人。在家乡,“勺子”是被叫做“调羹”的,我更喜欢这样有意思的叫法,让我轻易的联想到鲜香醇浓的羹汤。现在捧着咖啡像是在吸毒,不能自拔的香醇与苦涩。
昨天,时子突然很忧伤的跟我说《非音乐》的墨香变了。你看,我总是喜欢哗众取宠的给我文中的人儿取莫名其妙的名字。我先是笑他痴,然后就说:“嗅嗅以前的吧,直到把它嗅光……”敏感的时子跟我一样只是享受《非音乐》独特的墨香与风格。然后中意它别具一格的文字、画面、音乐。还曾经一度在上面找寻错别字来自娱自乐……
九月初的邯郸,行道树已经开始纷纷扬扬地落叶了,烈日却依然耀眼。我跟时子都有烈日情结。每天,在看得见的阳光下忙碌奔走,在课堂上听荡气回肠的曲子。昏沉睡去,再朦胧醒来。某个时刻,我会突然想起记忆里的那株灿若霞的西府海棠及一切……就会转头对时子说:“那时巷子里到处缭绕着面包香。现在想来仍能触动我迟钝的神经末梢。”然后我们又灿灿烂烂地大声说话、欢笑……这样的景象仿佛梦里无数次出现过。路上匆匆的行人用不解的眼神责怪我们的放肆,或者又在暗自怀念已逝的青春。这样的揣测让我们微笑或者忧伤。我们睁大了眼睛想要努力看清周遭的一切以使我们的记忆丰盈。然后,就听得见时间像海棠花瓣一样随风飘逝……
月亮已然消逝在我的视线里,没有一丝留恋。
暑假里,我比时子早些回到了学校。开始了一段并不优雅的独立生活。那天,我欣喜地挂了电话给远在家乡的时子。
“素描实习时仰望的葡萄架上有紫色了!”
“嗯?嗯!嘘,不要声张!”时子一本正经。
你看,我们是如此的热衷于一些短小而好笑的对白。
说到素描实习,让我忽然又觉得在青岛那几天的可笑与可爱之处了。请允许我把在一堆人身上发生的事揉捏到我们亲爱的时子身上并加以整合, 以显得他的真实与饱满。
青岛的某天晚上,我跟时子意外地发现夜空里有大团大团的云朵,我们仰望着大朵大朵的云在夜空里释放着过剩的激情。咯咯的笑着并联想到棉花糖。忽然我就撞到了树上,然后我就听到了小松针“唰唰”地掉了一地。时子气急败坏地扒开我捂住额头的双手,以及颤抖的头发,愤怒地说:“流血了……”我“哦”的一声就没了下文,他翻出湿巾,消炎水,创可贴……我木讷的旁观一切,脑子里却想着大朵大朵的棉花糖……
在意外地牵引出一段鲜为人知的青岛旧事之后,我打算回到那一段并不优雅的独立生活。
07年7月29号上午,时子很沮丧地告诉我说,前些天,他们家冰箱压缩机被一道闪电给闪坏了,他十分担心他的雪糕。然后很小文艺地调侃到:“这几天,浓郁的热气可以蒸腾出海市蜃楼了。”我咯咯的笑他老人家。
下午的时候,邯郸下起了暴雨,还闪着雷。我无所事事,隐约感到身体里的异样,就开始电话骚扰时子。“我这里异常的暗,砸了很大的雨。”“知道,稍稍留意了一下天气预报。”“嗯?”我小小的惊愕了一下,声音却因为隐隐的疼痛而颤抖。“好响的雷。”我试图故做轻松地掩饰我的畏惧与恐慌。那面一阵沉默之后终于发话,“又……绞疼了?”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淌了出来,“嗯……”“还有一点……怕鬼?”“嗯……”我狠狠地点着头,那面又是一阵沉默,“去医院看看吧……”
……
我知道我的病患由来已久却又像是无病呻吟,颠倒的黑白,混乱的饮食,劣质的睡眠……在那段并不优雅的日子里,我一个人爬楼梯,一个人喝水,一个人骑自行车去到遥远的公园,那里有大片大片的水域,悠扬的音乐,艳丽的荷花……
你看,我的思维总是很混乱,写的东西也没有让人信服的顺序,难怪很多人抱怨说容易在我的文字里迷路。好吧,我们还是回到九月……
终于,九月,时子回到了学校,我们依旧骑着自行车熟稔地在人群中飞快游走,风在耳边喃喃细语,这是我们喜欢的状态。来到建筑馆,一个我很欣赏的同学在做模型之余用铅笔敲打画板迸裂着感人的节奏,他唱着能即兴想到的所有的曲子,抒情、激烈、舒缓、怪诞……我呆呆的听着,看着窗外并不明媚的风景发呆。时子走了过来。
“看什么呢?”
“随便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
“看久了你就明白了……”
一阵子之后,他没有要走的意思,并且也变的津津有味起来,我十分诧异:“有什么好看的?”他顿了一下,“因为,看的久了呀……”
后记:暑假里,时子曾经对我说过,梦里看不见我的脸,想跟我说话我又消失如空气。这让我很难过,我不喜欢以狭隘的个人生活史来准绳一切,为了使我们时子真实并鲜明起来,我将许多发生的事都加在了时子的生活里,这让我觉得文字的有趣,同时又暗自担忧起来,这毕竟是一项技术活,不过还好,现在它结束了。最后,想对我亲爱的时子说:梦里千山万水、沧海桑田,徒增了许多辛苦,醒来后发现一切都还在,还好,你也还在……